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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聖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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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容映入菱紋銅鏡, 太後若是此時睜開眼睛,便能看到鏡中雲姮隱隱飄忽的眼神。

她將手中的金梳緩緩放下, 從妝奩中取出赤金寶釵, 一支支仔細戴上太後滑順的發髻,便在此時輕聲試探:“姨母, 有您出面, 我爹一定會答應擡我娘為妻的,到時候雲姮嫁給陛下也是順其自然的事,眼前, 姨母又何必要雲姮刻意去接近陛下呢?”

太後慢悠悠掀開眼皮, 淡淡挑了她一眼:“你要想在後宮坐穩後位, 自然是要讓皇帝主動娶你,只要你能誕下龍子, 其他的就毋須多管了。”

讓雲清鴻將柳素錦立為正妻,確實是她一句話的事,但即便皇帝如今和永安侯府有隔閡, 為官, 雲清鴻還是奉命惟謹的, 想要讓他心甘情願為她所用,逼著自然是行不通。

太後話語深沈, 別具意味:“姮兒, 將來你成了皇後,可別忘了永壽宮才是你的靠山。”

雲姮眸中微有異色閃過,很快轉顏一笑:“姨母的恩情, 雲姮定然不會忘記。”

她輕緩笑應,卻是只字未提畫冊被毀的事。

梳妝完畢,太後撫了撫金紅華袍,扶著雲姮的手慵然起身,這時,連翹自殿外輕步走近,頷首低道:“太後娘娘,赫連大人過來了。”

太後目光一動,看樣子是早朝已下,她看向雲姮,語氣自然隨意:“時日不多了,你去將那幻羽舞好生練練,萬不能在節宴上別出了岔子。”

雲姮聽不出她話中任何端倪,當下只提心想著赫連岐來了,她自幼便有所聽聞,赫連岐雖面上是風光無限的大將軍,人後實則貪欲好色,更有傳言其有虐淫的癖好,雖不知真假,但雲姮對這個表舅舅向來是避而遠之的。

太後如此說了,她自己也想要快些離開,於是輕輕點頭:“是,那雲姮先回去了。”

赫連岐正在外邊等著,雲姮出了寢殿碰見他,還是畢恭畢敬地喚了聲“表舅舅”,此時,連翹走了出來,奉命請赫連岐入殿。

赫連岐本是想和雲姮說點什麽,見到連翹,目光便直勾勾在這亭亭玉立的宮女身上流轉,雲姮看在眼裏,暗蹙了眉,掩下眉間厭惡告辭離開。

雲姮走後,連翹雙手端正搭在腹上,微垂著腦袋輕柔道:“赫連大人可以進去了。”

小姑娘出落得標致,清靈燕語,聽得赫連岐心間水波泛蕩,三十餘歲的男人正值壯年,沒少嘗男女之事,對女子他是極為敏感的,常來永壽宮,他早就對連翹起了幾分別樣的心思。

這會兒四下無人,赫連岐瞇了瞇眼,那張剛硬的臉上微露壞笑:“倒是個靈巧的小丫頭,臉蛋兒也叫人瞧著舒服,不如改明兒我向長姐要了你,去我屋子裏伺候?”

連翹微微一頓,男人暧昧不明,聽得她耳根子都紅了,她始終低著頭:“奴婢一直在太後娘娘身側侍奉,不懂將軍府的規矩,怕是伺候不好。”

赫連岐瞟著她誘人的身段,俯近誘道:“也就讓你夜裏伺候,年紀小不會,我教你啊。”

小姑娘害臊:“赫連大人這是說的什麽話,莫尋奴婢開心了,”沈默了極短的一瞬,連翹低了低眸,輕聲又道:“況且奴婢的永壽宮的人,大人想要如何,都得太後娘娘應了才行。”

說著她眸光不深不淺,略略探了眼他。

赫連岐有錢有勢,想爬上他床的女人不計其數,從來沒有他想要卻得不到的,不過眼下有要事,他暫且沒多言,淡淡一哼擡步進了殿。

後宮不得幹政,太後對朝堂新事少有來源,是赫連岐打著探望的名義,隔段時日便來永壽宮一趟,將近幾日朝中上下的事都一一道與她聽。

而赫連岐今日來,是為了早朝時所得知的北涼有意互通一事。

桌案前,赫連岐收了先前的玩味,正色思索:“長姐,這事若成,買到大量的戰馬,能省了咱們不少力,但從今日早朝來看,齊璟八成是要拒絕。”

太後並不意外,冷冷淡淡道:“他就算不拒絕,也絕無可能允許戰馬交易在外流通。”

其中道理他自然也是知曉一二的,赫連岐沈嘆:“這麽好的機會,錯過實在是可惜啊。”

太後闔目凝思,片刻後睜開眼,慢悠悠端了玉盞:“他有意拒絕,那就讓他拒絕,北涼突然要和平互通,本就動機不純,被拒絕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,到時候你私下去同他們商談,不是輕松多了?”

各懷心思,各自得利,赫連岐轉眸一想,隨即笑了笑:“還是長姐有辦法。”

這時,太後忽而想到什麽,凝眉道:“哀家聽說雲姒在禦乾宮,齊璟寵她得很?”

聞言赫連岐靜默一瞬,而後笑得戲謔:“這我今日還真聽到了些,說是昨夜皇帝陛下和雲禦侍在花園裏行風花雪月之事,呵呵,以為他平常冷淡得連個妃子都不納,沒想到竟也是個風流種!”

太後不似赫連岐想得簡單,齊璟是她一手帶大的,他是什麽樣的人,她比旁人要通透幾分。

只是她一時竟也想不通齊璟為何這麽高調,他沒蠢到憑空給人詬病的話柄,太後細眉皺得更緊,低聲沈吟:“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……”

赫連岐卻是不以為意,嗤笑道:“齊璟他到底也是個男人,沒準兒只是單純的貪戀美□□罷不能呢,”說著,他眸光轉至侍立一旁的連翹身上,“長姐,我府裏缺個隨身伺候的,這小丫頭看著不錯,不如……”

太後一聽便知他打的什麽主意,凜眸將他一瞪,聲色冷怒:“有氣兒的沒氣兒的,你府裏的女人還少了?什麽禍都敢惹,也就沒抖出來,再這般放肆,你遲早被自己害死!”

此言聽得赫連岐心底一虛,瞬間無言,噤了聲不再提。

連翹溫順站在邊上,眸心隱動,將這話細細思量。

養心殿內,靜謐無聲,清香渺然搖曳,晴冷的日光如水般流入窗牖,在珠簾上輕泛碎光。

光影寧靜如金,恬淡輕覆在祥雲軟塌處那人沈睡的容顏上,肌膚柔膩,玉致朦朧。

雲姒呼吸溫淺,絲絨錦衾將她的身子攏得嚴絲合縫,脖頸也不透半寸,殿外涼意習習,殿內卻是舒適暖和,她動了動,翻了個身,肩頭錦衾半落,繼續睡夢如煙。

殿門微響,被人慢慢推開,覆又合上,隨之是極緩的腳步聲走進,他輕輕將冕旒摘下隨手一放,最後在軟塌前停了下來。

齊璟低眸靜靜凝著流連夢境的那人,他穿著卷龍金紋玄色袞服,是剛下了早朝回來。

她睡顏香甜,躺在他平日看書小憩的地方。

臥塌之大足夠她睡下,但和床自然是比不得的,若遇上不安分的,很容易就會挪到邊緣,在一個不慎,就摔了下去。

譬如眼前雲姒的睡姿,她睡熟了愛翻轉,此刻已半個身子懸在了榻邊,只因是側身睡著,尚未有察覺。

齊璟靜默站在邊上,他的目光湛湛如水,和輕柔的光相伴交融在她的面容,此刻溫靜美好,他良久沒走開,也許是怕她睡懵了掉下榻去。

過了好一會兒,榻上那人終於有了動靜,她低低嚶嚀了聲,是有翻身的跡象,將要幽幽轉醒。果然下一刻,她轉了身過來,而她那時絲毫不知背後已是空蕩蕩。

齊璟眉心一動,傾身而下,眼疾手快地伸臂,雙手騰空托住了她落下的背。

一瞬的失重感,驚得雲姒驀地睜眼,讓她更覺驚詫的,是驟然入目的,那人近在咫尺的臉。

窗外的日光如一泓清湖,迷離光影綻破在他幽邃的雙眸,他的眼窩很深,浮浮沈沈,極易讓人沈淪其間。

此刻兩人的臉龐僅一寸之隔,四目剎那相交,光痕剔透,將她清漓的眸色照亮,眼波似泛秋水。

再近些,她的唇就能碰上他的鼻尖。

撞上他如玉眼眸,清光流轉,萬縷思意雲生,心思若即若離,卻又叫人難挑破。

雲姒生生回了好半天的神,直到男人清冽的氣息將她纏繞,才將思緒拉扯回來些,墨睫輕顫,她楞楞呢喃:“陛下……”

聲音渺渺似煙霞,從微啟的柔唇中溢出,分明只是一聲微訝低喚,嗓音的朦朧卻讓人覺得又是繾綣溫存,又是如絲媚語。

如墨長發隨意傾散,衣襟不整,她呼吸微漾,吐氣如蘭,美人方蘇醒,這般茫然迷醉的模樣,再鎮定沈穩的人,也要被她的嬌軟無力惹得亂了方寸。

齊璟眸光略深,懷中那人的溫度透過輕薄褻衣,絲絲縷縷遞至他的手心,凝神半晌,他眼瞼輕斂,屏息沈了心,而後順勢將那綿軟的身子橫抱起,輕輕放回了軟塌裏側。

“睡覺也不老實。”

他語氣淡淡,嗓音微沈。

先前睡夢太深,滾下臥榻也是措手不及,這讓雲姒尤為迷惑懵然,一時間緩不過來,直到被他抱上了榻,才清醒了幾分,隨後徹底反應過來,自己昨夜是睡在了他的寢殿。

雲姒見他穿得這般,輕眨了下微朦的眼睛,聲線慵啞:“陛下要去上朝了嗎?”

齊璟彎下身,將半邊滑落在地的被衾撿起來,目光掠過她的眉眼:“巳時了。”

巳時,那不就是已經下朝了,雲姒頓然錯愕:“啊,陛下什麽時候起來的,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……”

話音剛落,她就發覺自己是多此一問,趙嬤嬤說過他向來都是卯時起,那個時候她還在夢裏會周公呢。

清嵐映上柔顏,雲姒咬唇輕聲:“陛下怎麽也不叫醒我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不行了好困,我要去會周公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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